彩神我本人个子高，看人经常性地俯视，忽然要保持高视角很不习惯。虽然韩国女人比我高的不多，比我通常看到的国内女性整体提高一个级别；更让我不舒服的是，迎面走来几个三十岁左右的韩国男性，个个肩宽胸阔又高大，让人压抑。我忍不住问个子不算高的同行者刘老师：在高个子旁边会感到压抑吗？她说是啊。在国内偶见高大男性正常，在韩国时不时跟一帮壮硕男士照面，甚或挤在一个电梯，我感觉呼吸都困难了。

　　刘老师说韩国人身高亚洲第一，此前我真不知道，所以惊异。说韩国人身材高是近代的事，因为生活好吃得好，不尽然；坐地铁的老太太也比国内老太太个子高。

　　说首尔地无三尺平有点夸张，但是上坡下坡地逛街，把脚趾头磨破了，这都是我三十多年不曾遇到的事。想象中，日本才应该是起伏不平，可日本城市很平坦；没想到首尔，一个韩国首都却是双鸭山的地势，只见过几个专业骑手，没见普通自行车。好在电梯很多，过街、上坡时常有扶梯代步。

　　最夸张的地方，是通往“首尔塔”那段路程：一段陡坡全长不过几十米，既配有走梯也配有箱式轨道电梯，自然大家都选择电梯；然后一截缆车，最后是登塔电梯。每一处都要等候，每一处等候区和室外都在三十一度和二十一度之间切换。这要是放在哈尔滨，只需登塔电梯，其余路段可以自己爬上去；在八月份的首尔，不行，热死人。我怕热也怕吹空调，冷热切换几个来回我就感冒。我特别能理解当年儿子为啥不待在新加坡，室内外的温差大到无法忍受。新加坡有印度人，味儿大，热了出汗让人受不了；韩国人没那么大的味道，但是去韩国的西方人比较多。

　　我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，有朋友问我韩国很干净吗。如果按一般城市要求还是不错，但是按照首都标准，比方说跟北京相比，那就差多了。主干街道、主要商业街很干净；稍稍深入一点，就可以看到类似曼谷的情形：马路牙子边污秽沉积，偶尔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股尿味儿。哈尔滨大街小巷水洗马路，已经开始消灭大小道路的污秽，韩国首都还没有做到。

　　大街上的垃圾箱有两种分类，在韩国工作多年的中国人说韩国人不讲究，看不见就把垃圾袋扔墙角，居民区的卫生也都不行，烟头成堆的。我没进居民区没亲眼看到，只是听说。

　　我们酒店订在明洞商业中心，类似于哈尔滨中央大街、北京西单的位置，出门就是地铁，新世纪百货、乐天百货近在咫尺，在房间窗口可以望见南山，稍稍偏头就能望见“首尔塔”。

　　围绕酒店大楼还有步行街和“优衣库”，吃喝玩乐都在百米方圆。最有趣的是，中国大使馆也在这旮旯，从房间窗户就能看到大使馆的院子。在这繁华热闹的地域占据偌大地盘，中国大使馆花了不少银子吧？

　　跟国内很像，新世纪百货商场看不到多少顾客，甚至比哈尔滨松雷南岗店顾客都少；顶层免税区是顾客比较集中的地方，但也远远达不到日本免税店的人流密度，这必定是中国旅游政策所致。在街头和旅游景点很少看到中国大妈，自由行限制了大妈们，由年轻人主导了消费，主导了大街上和景区的风情。

　　相比于日本人对待中国游客的态度，韩国人差太多。不管日本人心里怎么想，表现出来的都是谦恭热情感激你花钱消费；而韩国人就欠缺很多。日本店员一定会让你明白她的意思，一定会努力弄懂你的想法，韩国店员冷冰冰，喊半天才过来，解释一句就走，再喊过来又是解释一句就走，仿佛中国顾客都有麻风病。

　　在韩国没有多少购物热情，本来的预算都取消了，有谁愿意把钱丢给爱搭不理的店家？韩国人对中国人的不友好，远超过加拿大和澳洲，在加拿大和澳洲还会有个别热情的对待，在韩国基本没有。我努力回想中心情不悦，从住店前台到各个吃饭的地方，从机场过境到免税店购物，只有卖面膜的店员服务不错，她中国话也不错，应该在中国学习过；还有在超市里遇到一个热情的营业员，告诉我们不要买一种辣酱，那是中国产的韩国装罐，不如回去买中国的，——她是中国人，中国人在韩国打工的特别多。

　　韩国普通民众对中国人不友好是我的切身体会，韩国允许萨德进驻的做法也就不难理解了。

　　韩国和日本，两者都有美军驻地，都支持美国对中国的钳制，都把炮弹对准中国，可是这两家伙也互相咬的一嘴毛，对此我有些了解却没有更多领会；来到韩国后，明白了。

　　景福宫是韩国皇宫，早在十六世纪就被日本人烧毁，重建后又在二战时期再次被毁，目前只恢复到当初的十分之一，预计二零四五年恢复原貌的百分之五十。看到景福宫就知道韩国人被日本人欺负惨了。

　　北京圆明园也被烧毁，那是八国联军给毁的，中国人想起来就气愤，可是八国联军把中国人的仇恨给分散了，国人每每要掰着手指头算账，八国都是谁。日本侵略中国，中国地盘大，还有日本打不到的地方。韩国太小，日本一把火就给烧的啥都不剩。圆明园毁了，还有故宫；韩国没了景福宫，皇权都没有了放置的地方。这两个因素合一起，韩国人对日本的仇恨，就变得专注且持久。

　　眼下日韩在打贸易战，街头有商店挂着牌子，写着日本人禁止入内，“优衣库”店里寥寥无几的顾客都是中国人。

　　韩国人心里一定很扭曲，一个近邻日本是世仇，同时和自己听命于美国；一个近邻中国，曾经是自己的宗主国，为了显示近代的存在感，生靠美国撑着瞧不起中国的眼皮。其实韩国得罪不起日本也得罪不起中国，眼下韩国经济的不景气印证了这一点。

　　顺便说一句。中国人总喜欢拿韩国人说事，说韩国人有骨气对抗日本，中国人没骨气日货，我去了一趟韩国搞清楚了：韩国崇美媚洋，不光对日本强硬，自己也恨不得扒下一张亚洲脸。好赖不济日本还有人反对美国驻军，试图摆脱美国控制；韩国拱手迎接美军入驻，就这态度，还说啥呢。

　　在“首尔塔”上看夜景，没有看到想象中的辉煌灿烂，俯瞰整个城市，布局十分凌乱，灯光高低不均，建筑群也不规范，观后感就是不值一看。

　　但北村给了我震撼，“首尔塔”上看到的低矮杂乱的屋顶，是很多老旧不堪各具特色的老房子得到的保留。首尔的这个做法太值得称赞了，那些老房子或在山坡上或在沟底下，延续着历史一般存在着。

　　我禁不住联想到哈尔滨曾经美丽的苏联房，它们如果健在，和现代的高楼大厦并存，哈尔滨该多么美好和魅力四射；北京那些城门楼四合院，不提太远就八二年我看到的那些，如果健在，北京的风韵该何等动人。

　　在北村的坡底下看到越南大使馆，我直乐：出门吃饭上街买菜都得翻山越岭，越南同志辛苦了。还是中国大使馆位置上称，解决生活问题出门三五步。不管韩国对待中国啥态度，大国就是硬气。

　　我好信儿，听过“江南style”就想看看江南style，于是顶着烈日在江南逛。

　　江南宽阔平坦的大马路不同于明洞的曲里拐弯高低不平，豪车成堆也不同于明洞的各式现代，靓仔靓女更不同于明洞的扁平脸。

　　在明洞出现的包着下巴、带着口罩的多数是中国脸，在江南出现的多数不知是哪国脸；在明洞，人们都长的很普通，谁也不比谁能吸人眼球；在江南，人们也都长的很普通，谁也不比谁难看，都好看也都不值得看；明洞比比皆是饭店服装店药妆店，江南星罗棋布整形外科美容院。

　　在首尔喝杯咖啡很容易，一个咖啡文化发达的地区，一般说来是浪漫和奢靡培养起来的，于是那个“江南style”就不奇怪了：

　　白天非常温暖充满人性的女人，有着知道要有喝杯咖啡小憩的品格的女人，一到了夜晚就会让人心似火烧的女人，那种有反转的女人，我是男子汉。

　　白天像你一样和气融融的那种男子汉，连咖啡都会趁热一饮而尽的男子汉，到了晚上就会心似爆炸的男子汉，那种男子汉。”

　　登过“首尔塔”后对首尔的所谓旅游景点失去了兴趣，第一位的不过尔尔，其他的还有什么看头？可是，不看这些看什么？花钱在酒店干待着么？刘老师说你得去瞅瞅，不然咋批判呢？说的在理，去瞅瞅。

　　住的地方方便出行，去哪都不费劲，有刘老师带路，我闲着大脑动腿就行，只是对景点不敢有太大奢望，时刻注意保持平常心。国内旅游把大学放入景点，除了厦大不知道还有哪家，厦大是要预约的，厦大的确不负众望，梨花女子大学如何，且不去想了。

　　进入厦大第一眼就是大道通衢树木高耸，名人纪念馆科技馆等等诱人驻足；在厦大校园里漫步，越深入就越多奥妙，山水之间花草丰茂，竹林深处或有鸟鸣，荷花池畔定有倩影，扶栏临水间或闻读书声。

　　梨花女子大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有梨花浮雕的一抹白色装饰墙，这是一个十分艺术的设计，非常适合拍照留念，这个迎门装饰给人第一印象很好。

　　梨花女子大学依山而建，并于一处陡坡向下开凿，类似窑洞的半地下建筑很有创意。在其中一间咖啡角吃了甜点，韩国甜点都很好吃，这里的也不例外。

　　梨花女子大学的这两处建筑亮点值得一看，看设计之妙。韩国没什么自然风光，刻意所为随处可见，有的未免牵强，值得称赞的设计也确实存在。

　　在首尔，树木很少绿地也不多，这跟所有现代都市一样。从酒店窗口望下去，可以看到许多房顶都被绿色植物覆盖——郁郁葱葱有造型的植物，栽培在那些商业大厦楼顶，人们可以随意上去休息。

　　跟在楼顶设置绿地异曲同工的，是首尔站旁高架路，满足行人过街功能的同时可供休闲游览，有钢琴供游人演奏，有零食售卖，栽培了种类繁多的植物，就是号称“空中花园”的首尔路7017。

　　与我们国内通常作为装饰的植物种类选择不同，首尔空中街道以及楼顶种植的不限于花草或低矮灌木，甚至有乔木譬如桦树。众多乔木不是扎根在大地，而是种植在楼顶上、桥面上，确实匪夷所思，着实打破了我的认知局限。

　　除了乔木一项让人诧异，花草品种的选择也非常值得推崇，譬如猪笼草，譬如扑蝇草，譬如小麦，吸引儿童也吸引成人。

　　所有花草树木都挂着标签，普及植物常识就在有意无意之间。国外我去过的地方不多，国内的省份可是差不多都有涉足，把寓教于乐做到这程度的是头一次见到。

　　国内的街区绿化美化都是完成任务那种，整齐划一毫无趣味，线的绿化创意，尤其是那些植物培育的不同凡响：绣球花开满了树冠，几乎看不到叶子；狗尾巴草硕大的像蒲苇，竟然能在狗尾巴草上看到了它开的花，我从狗尾巴草的头部拍的照片都让人认不出来它……韩国没什么天然的美景，却有人力培育的东西在努力弥补先天不足。

　　接机的阿龙，长春人，三十一岁，个子不矮有点儿瘦，话多，可能是遇到东北老乡的缘故吧。阿龙职校毕业，他在首尔已经打工十年，他是朝族人。我问他是北韩朝族还是南韩朝族，他立马高声说“我是中国人”，我意识到自己错了，马上道歉。

　　我问阿龙跟韩国人相处的好不，他说他不接触韩国人，就跟中国人在一起玩彩神，“韩国人不待见中国人，中国人不待见韩国人。”他也不打算结婚，喝酒唱歌很快乐，喝起酒就搂不住，看样子挣得钱剩下的不多。

　　送机小伙子三十岁，一米八大个儿很有些份量，喜欢打篮球不喜欢读书虽然戴副眼镜，来韩国六年，刚刚干上现在的工作。他的态度跟阿龙一样，不要结婚。他家在延边，大酱汤喂大的，他说一个月能余下两万人民币。

　　国内朝族人去韩国很容易也很多，韩国到处缺劳动力，韩国年轻人舍不得出力气。中国年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，送机小伙子说“也得干点俏活，比方开开车”。

　　刘老师妈妈有个老同事退休后到了首尔，他是医生，却来韩国建筑工地出力气，他老伴儿给人当住家保姆。他很能吃辛苦，身体也很好，一定也很会过日子，在诸暨买了别墅了。

　　虽然韩国经济不景气，一边是萨德得罪了中国，一边是慰安妇追讨逼急了日本，挣钱还是比在中国容易。我们看到饭馆里的菜单觉着啥都很贵，那是以我们的收入衡量的。韩国给体力工作者的工薪不低，它要是给低了，中国人就不干了，那韩国就得停摆。目前的韩国经济虽然滑坡，也比在东北挣得多，看马路看房子是看不出啥深刻东西的。

　　不过阿龙和送机小伙子特别强调自己是中国人，退休医生说咱挣韩国人钱给国家挣外汇，从他们的态度可以窥见到他们人人心里有数。

　　太容易了，像大姐你这个岁数的韩国人，都烫发，不是有卷的那种，她们不理你这种短发，像大姐你这个岁数的韩国人，也不穿你这种服装。

　　说到穿衣服我就清楚了，韩国深蓝色、酱紫色深沉的碎花裙，都是给老龄妇女预备的，素色衬衫套装也是给中老年妇女预备的。

　　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几天来的打扮：一天是花色小衫配牛仔阔脚裤，两天是白色小衫配绿底扎染甩裤，一天是蓝色低胸背心加外搭，一天是白色印花T恤，上下飞机穿的都是咖啡色针织背心配同色萝卜裤，果然没有一款符合韩国中老年妇女的装扮。

　　送机小伙子书念的少，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，好像不是很赞同优雅的评语，就乐了。

　　我跟他说作为中国大妈我还是蛮幸福的，想穿啥穿啥，让我穿韩国中老年妇女服装，生无可恋了。他频频使劲点头表示赞同。